我笑：“我何尝不知道，放下最好，更何况，孟素生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可我就是忘不掉他，就像，你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时的感觉，忽然那个人离开了，会难受，会……”我举起酒盏，迎着灯盏洒下来光辉瞧过去，“会感觉，每时每刻，都是煎熬，一种孤独的煎熬。”
他静了片刻，道：“你该学着适应。”
我低眸看他，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是啊，我的确该学着适应了，或许时日久了，便也淡了。”撂下杯子，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扫了一眼他杯盏中的酒水，“都说饮酒之人必有忧愁，你大约，没什么可值得伤心的事。”
他双眸幽深如一谭泛着幽光的池水，从我的手中夺过酒壶，浅声道：“是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地方，本尊曾经弄丢了一件心爱之物，只不过，本尊识得她，本尊见她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我好奇的扶着脑袋，“那你寻回来了么？”
他拂袖道：“寻她回来，是命中注定。”
莹莹光芒洒在他一袭深墨色的袍子上，我瞧着他那张如美玉般的容颜，扬起唇角，“那恭喜你啊，好在，你还认识它，不像我，即便想寻，也再没有机会。”
他眸光温和，续道：“本尊即已答应过她的事情，便定会做到。无论有没有机会，只要她愿意等。”
我眼角湿润，握着杯子侧过身偷偷擦掉眼角泪水，他也答应过我，若是有来生，他一定会来寻我。只可惜，如今他还活在我的心中，而我，却永远的消失在他余下生生世世的生命中。
这次他出乎意料的没有给我递帕子，只是看着我若有所思，我一口吞下酒水，还欲再倒一杯，却被他抓住了手腕，阻止道：“你喝的已经够多了。”
我拂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发抖，“今夜好不容易你才带我来这个地方尽兴，下次再过来，也不知何年何月了，你就让我一次喝个够，大不了，大不了，我下次请你，我们冥界也有酒楼，虽然与这里的酒水难以较量，但至少还能入口。”
他眸光深邃，蹙眉用着责备的语气道：“你酒量不好。”
我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迷糊道：“你放心，我等会儿一定可以自己驾云回去，一定不会再劳烦你将我给拖回去了。”
他不放心，但见难以阻止，索性便在我身畔陪着我。无忧婆婆拄着拐杖提着一盏绘了桃花的红灯笼步伐蹒跚，徐徐走来，“大人放心便好，老妇的酒水，顶多让她多睡上几个时辰，不会伤了身子。”
“看她这样子，倒是真有些醉了，你去弄些醒酒汤，好让她清醒清醒。”
无忧婆婆含笑的扫了我一眼，恭敬道：“好，大人稍等。”
我原本扶着脑袋意识还尚是清醒，大抵是方才真的喝了不少，才会将酒劲都积累到如今，一个不留神便差些倒了下去，亏了身畔人及时扶住我的胳膊，才免了我一头摔下去的结果。
他扶住我的胳膊，脸色深沉：“孟娴，不许喝了。”
我已然有些拿不起杯盏，整个人便全靠着他扶，他自我手中取下杯子，见我有些坐不稳便起身将我扶起来，靠在他的怀中，“娴儿。”
我没有心情顾忌他所唤的这个名字，借着酒劲便也开始大胆起来，将双臂环在他的腰上，贪念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口不择言：“你别动，我只是脑子有些沉，有些迷糊而已，我没醉，我还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
迷离之间我似听他轻轻一叹，大手在我背上轻轻抚着，甚是温暖。我记得，那年上元佳节，他曾带我在小画舫中多饮了几杯酒，我素来酒量不好，那次喝的多了便浑身难受，他便是这般模样，想要责怪，却又不忍心责怪，只好轻轻抚着我的背，意图让我好受些。那夜，他没有叫醒我，也没有强行令我清醒，只不过是抱着我的一路从小画舫走回了孟府。他对我，由始至终，都算的上宠爱无比。
我往他的怀中偎了偎，闭着眼睛只感觉天昏地暗，甚至连站稳的力气都消散的一干二净。他一边扶住我的身子，一边替我抚着后背。身后传来妇人苍老的声音，“大人，你要的醒酒汤，已经拿来了。”
我极为耳尖的听到醒酒汤三个字，挣扎了阵，口齿不清的轻声道：“我，不喝，我不想喝……”
他靠在我的耳畔温言：“不喜欢？”
我点了点头，含糊道：“我，肚子疼，喝不下了。”
“大人，这……”
他低眸瞧了眼半垂着眼皮的我，眼中闪过些许爱怜，沉声道：“不必了，她身子不经折腾，本尊这便带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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