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3
「这世上每个人的说话方式都如此拐弯抹角
闪烁其词
如此不负责任
如此微妙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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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先生！您还没有醒吗？”
中也不吭声，从枕头里露出半个顶着乱糟糟橙红色卷发的脑袋，神情挣扎地看着门口。
“莉莉，先下去吃饭吧，把中原先生那份留下就是了。中原先生这几天太累了，可能还没睡醒。”
蕾蒂西亚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二人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渐渐远去了。
早都醒了。怎么可能没醒。中也扔掉枕头，烦躁地抓了抓在被窝里拱得一团糟的头发。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半。中也把头埋进床垫里，裹着被子在床上气呼呼地来回打了两个滚儿。
他只是非常地不想起床啊！！
自从得到那个该死的镜子那一晚起，中也感觉自己就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境地。
不，应该说自从那个所谓的“试用情人计划”开始起，他的处境可以说，就开始变得相当微妙了。想到混蛋太宰那张挂着绅士笑容的脸，中也忍不住恶寒地抖了抖。往日的情形约莫都是二人相遇，混蛋太宰首先挑事儿，然后他怒不可遏地反击——然而现在，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一个混蛋突然变成了绅士。
真是太可怕了。
当一个谈不上多么凶险，却也绝非心旷神怡的劫数突然变成了粉红色的桃花劫。
塞满了一肚子还击的话，惯常对太宰持着暴躁态度的中也，突然就拿不准到底要如何与他相处了。中也时不时地就要提醒一下自己，他们现在是所谓的“试用恋人”，所以太宰的行为无可指摘，看起来更加有问题的似乎是他自己。
轻而易举地乱吃飞醋的是他。
一想到言行举止要像个“恋人”，就别扭地想把自己的帽子吃下去的也是他。
麻烦而矫情。
更加糟糕的是，前几天他还把太宰撵出去住了——理由很多，比如他还不习惯两个人住；比如他们只是试行期，没必要真的住一起；比如他还没做好要和过去的冤家谈一场恋爱的心理准备——天晓得，这可是他的初恋！
太宰没说什么，非常平静地收拾了东西，搬去蕾蒂西亚腾出来的空房间里。
虽然当初揪着他衣领去自己屋睡的也是中也。
中原中也，曾经一度雷厉风行，如今出尔反尔的港口黑手党干部。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自从混蛋太宰搬出了自己的房间——那房间在楼上，他碰见太宰的次数便显著地减少了。更确切地说，是令人费解的几乎没有。除了三餐的时间——多亏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蟹肉罐头这种东西，不然他估计太宰连三餐可能都在房间里自己解决了。中也遇到他的时候，他的态度总是出奇的绅士，体贴，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完全不习惯和他平静对话的中也总是非常木讷地嗯嗯啊啊，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般一餐已经用完了。
太宰有的时候会选择留在餐厅的火炉边，和“无名”的成员，或是那几个奇奇怪怪的神灵闲聊一阵子。中也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再加上保留的一丝警惕，一般选择道过别之后直接回房间。
当不怎么想和大家闲聊的时候，太宰会送他回房间。两个名义上的“试用恋人”，并肩沉默着走在木制的楼梯上。一个安静得游刃有余，一个局促得呆若木鸡。在门口，太宰会给他微笑着道过晚安，然后独自上楼。周身带着一股给人感觉无法突破的氛围。
中也翻了个身。他在被子里捂出一头的汗。
在他发呆的这会儿，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
他大约知道那层氛围是什么。
那面所谓“两面神”做得小镜子，回答关于过去的问题时，是站在全知的角度的。他可以完完整整地听到在场诶个当事人的所思所想。他听到了那个名为织田的人临死前没有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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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那孩子身边总是萦绕着别人无法插足的孤独感。我和安吾之所以能成为他的朋友，留在他身边，是因为我们选择从来不去插手这种孤独感。”
“然而现在，我对这种从不插手，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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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躺在浴缸里，终于舒坦地叹出了一口气。
并不是所有留在混蛋太宰身边的人，都是没有涉足过他那所谓“孤独感”的人。比如他。对于这点，中也有一种奇怪的满足和优越感。他向浴缸里面又滑了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当然，所有这些，都不是他今天甚至连床都不想起，暴躁地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原因。
浴室里的热气腾腾地蒸起在镜子上。
起因在于，昨天晚上太宰送他上楼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话。
中也在感觉差极了的头发上打上厚厚一层泡沫，用力地揉搓着，试图理顺自己的思路。
“中也，如果明天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两个单独出去一趟吧。我有话想对中也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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