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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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单大人知道今日是来做什么的，随身也携带着印章，这种制式文章，与他这进士出身之人自是手到擒来，于是令茶楼备下笔墨纸砚，当场写下了保荐书，又嘱咐谭雁晓道：“武学是秋季入学，今年入学考试恰就在一个月后。你可要用心准备，但也莫要心存忌惮，纵然到时候临场有了纰漏，没有选上，明年秋天你让你这几位兄长还提前来寻我，我接着给你保荐就是。少年人出息了，侍奉长辈，报效家国，比什么都强。”

谭雁晓颔首应下，他今日着玄色细布圆领长袍，神色一本正经，坐姿端正如松，待饮茶之时，以修长白皙的四指轻托茶盏，稳当又妥帖。梁家大公子梁铭不禁盯了他一会儿，他记得弟弟说过谭雁晓是京郊花户人家的一个下人，然而这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礼仪娴熟进退有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梁镌和江楚客张罗着上酒上菜添茶，酒宴中有一道橙酿蟹，两人一起去楼下天井中的水池边挑螃蟹，梁镌一边捡着那个大肥美的母蟹挑，一边悄悄道：“你给他封了多少钱？”

江楚客低声报了数目，梁镌道：“不少了不少了。你不知道哎，单大人出身贫寒，又是在家乡成的亲，娶的是江南小户人家娘子，陪嫁妆奁也不多，他每个月的薪俸不过二十贯钱，还收留了几个家乡投奔来的待考子侄，家计确实有些艰难。因此有一年省试之时，听得几起榜下捉婿事件，他就不小心喝多了，跟一位同僚说什么‘早知道就不在家乡娶妻，等到了京城后，过了殿试了就在榜下耐心等着，说不得也有富贵人家捉了我去做女婿呢！’结果这话不知为何传到了夫人耳中，单大人被罚跪搓衣板一个时辰，膝盖都跪的青肿，说是以后再不敢胡言乱语。”

男人们八卦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江楚客诧异：“京官也......如此艰难？”

梁镌道：“可不是么，其实很多籍贯外地的朝中官员年纪大了，乞骸骨归乡之时，在京中连一处像样的房产都落不下，最后还得变卖家具财产什么的，才勉强能荣归故里。还是做生意好，钱多了随便怎么花都成。当然若是家里又有做官的又有经商的，那就更好不过。如今朝廷又不打压商贾，许多世家都打算走这条路子了，除开那些承荫的，让余下的子弟们一边走科举仕途，一边走庶务经商，双管齐下相辅相成。”

“二公子言之有理。”

江楚客默默深思着，尔后点头道。

谭雁晓的户籍还没有办，在这次去武学报名之前，必须得把户籍先解决了才成。朝廷曾有规定，在某地长住一年以上，即可办理当地户籍。谭雁晓入住江家不足一年，但如果村正肯出面证，再打点到位，谁管你够不够一年，衙门里管事儿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等二人回转花楼村，江楚客带着四色点心去寻了村正。此地归京畿路管辖，治所设在陈留县，但祥符镇上也设有官府办理户籍之处。两人去上了谭雁晓的户籍，却是按着江楚客远方表弟的名头上的，不曾让他入奴籍，因为奴籍根本就没资格进武学。尔后又去京师武学的报名处替他报了名，交了一千文钱，领回参加入学考试必须的一应物品。

这几件事江楚客一手操办，从头至尾都瞒着谭雁晓，且依旧把那张他自己亲手签下的卖身契牢牢掌握，免得他听闻此事，起了什么兴风浪的歪心思。

他办妥了此事后，又亲自去梁府道谢，梁镌却满脸怅惘之色扯住了他絮叨。为着梁家的老太太疼孙子，梁镌每次去广州都是年后走，夏天或秋天回。但每年夏秋交接之时，恰是海上飓风和海溢最频繁之时，去年又翻了几只商船，船上的人也尸骨无存。老太太听说此事后，严词告诫梁镌，以后不许春天出海，要出也是秋天出，在广州过完年再折返，或者干脆就不出去了，派些管事的跟船随行即可。

梁镌在外面跑惯了，哪里甘心蹲在家中。但屈从于祖母的威压，只得答应她今年秋天出去，九月就出发。他无奈道：“如此也好，恰一路能从闽地和浙南亲自收些明前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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