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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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十这日，所有的牡丹都按时入了暖房。江楚客今年要照管的暖房极多，除了江家的，还有郭楼村那边的七八个，因此天天带着崔英和秦客疲于奔命，昼夜忙个不停。期间谭雁晓放假就跑回来帮忙，他在武学中进学交友，师父也待见，同窗也融洽，混得风生水起，想抽空跟楚哥一一禀报一番，但见江楚客忙成这样，竟是连听他说话的时间都几乎没有，不免遗憾异常。

今年运气亦颇好，两千盆牡丹最后成了一千五百多盆。腊月十五日，江楚客先挑了二十三盆上品牡丹送去城中，分别送给梁家二十盆，单南麟家三盆，剩下的悉数装车运往翟家园。

他和郭老边等人才带着牡丹赶到翟家园，发现李常棣已经先到了，他指挥着几个伶俐家仆，极其热情地将市易司拨给曹州花会的好地段摊位分了两个给江郭两家，又主动替他们挂上曹州牡丹的招牌。

三天后曹州的花户又带着四千多棵熏花牡丹过来，当下众人合一处，几排摊位排开，互通有无，在李常棣的调停周旋下，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李常棣为人爽朗也很能张罗，江楚客反倒闲了下来，只需要和秦客坐在一侧清清闲闲记账收钱即可。于是他抽空带着秦客在花坊中走了一遭，把西京、京畿、曹州各处的熏花牡丹都看了看，令她品评优劣。

秦客道：“略过我们两家不谈，从目前所看，的确西京整体最好，京畿稍次之，曹州最不好。”

江楚客道：“不好在哪里？”

秦客拧眉思索着：“他们的牡丹株型端正，叶色明丽，然而品种平常且花蕾太少，每一株最多三五个蕾，自然就卖不上价。”

江楚客点点头：“昨日我听李常棣说，他们今年少送了几百棵，把最次的都挑了出去。然而与往年比，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没有太大的损失？秦客愣了一会儿，忽然怒了：“我懂了楚哥！你当时让郭世叔去曹州买牡丹，主动开出五百钱一棵的高价，他现在送来那牡丹，满打满算一盆也不过两三贯钱，还得扣除人工运费和赋税，少这几百棵的损失，恰好我们给他补上了！”

她一捋袖子：“那他还来我家闹什么闹，还说我们占了他的份额，还要改契书，要脸不？我找他算账去！”

江楚客一把扯住她：“且慢，他的这些牡丹，叶色株型很好但熏花效果不好，说明这牡丹前期是下了大工夫养的，只是他不曾抓到熏花之要诀，所以花蕾数量不多，但能看出这是个肯下功夫的人。至于他闹，也有他的缘由，他和别人不同，背后牵系着曹州诸多花户之生计，他肯扯下脸皮替花户们争取利益，恰说明人品不错。所以你要多方衡量，才能正确评判一个人。”

他把秦客扯了回去，安抚道：“别生气，再看看。”

李常棣时不时往郭家和江家的摊位上走了几遭，他不大敢缠着江楚客，就拉着郭老边世叔世叔的叫，扯出去喝了几次小酒，几日功夫便混得烂熟。又经常弄来各种新鲜吃食往江家摊位上送，江楚客也不跟他客气，该收就收下。

这一日，他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箱七八个红艳艳的大石榴，巴巴结结送到江家摊位上。江楚客让秦客给他搬来一把椅子，又让破开一只石榴，剥出鲜红色的石榴籽，装在一只白瓷碟中，打算两人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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