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七）

安倍晴明无比心累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多此一举。

如果时间能退回到两分钟前，他拼死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鹤丸国永看起来有些失控，瞪大的双眼中透出了震惊、悔恨和难以置信的情绪，身体的发颤愈发强烈。

安倍晴明伸手按住了鹤丸国永的肩膀，低声叫道：“鹤丸！”

鹤丸国永一惊，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掐住了安倍晴明的胳膊：“一期……遇到检非违使了吗？”

自打来到本丸，安倍晴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反问自己所提出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任由着鹤丸国永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越掐越紧，温声道：“不知道，你们的平板坏了，暂时查不到信息。”

鹤丸国永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挣扎，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安倍晴明心道这样下去不行，不知道把人送回锻刀室能不能缓解一下病情。

正想着，药研藤四郎匆匆从锻刀室里走了出来。

“晴明大人。”

药研藤四郎走得很急，走到了安倍晴明的面前才看到神色异常的鹤丸国永，他微微一怔，赶忙上前帮着扶住了人，问道，“他怎么了？”

“方才是我着急了。”

安倍晴明头疼地说道，“你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药研藤四郎不拖沓，汇报道：“锻刀的材料，至多只能维持三日。”

鹤丸国永猛地抬起了头，一把松开了手，调头就往锻刀室冲。

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怀疑鹤丸国永根本就没听清楚药研藤四郎的话，这只是听到“锻刀”二字产生的自然反应。他放下袖子，遮住了被掐出来的两串红印，无奈道：“我去看看。”

锻刀所用的材料，都堆放在锻刀室的角落里，看起来数量有不少，但实际所锻刀种不同，需要的材料数量也不一样，安倍晴明还没来得及做深入了解，就先设定了每种材料都按最多数量来锻刀。

若是照此数量锻下去，别说是三日，估计连两日都撑不过。

不过好在锻刀所用的木炭、钢、冷却材和砥石都可以花钱购买，早些时候是审神者亲自去帝都购置，后来网购盛行，当天下单隔天就能送过来。

刀剑们虽然知道锻刀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对于具体的锻造方法就比较模糊了。鹤丸国永稀里糊涂地冲进锻刀室，站在铁床边上呆呆地望着一期一振的刀，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再去订。”

安倍晴明检查了一下材料的数量，安抚道，“你们好好守着，其他事情不用担心。”

分明是陌生的审神者，可听到安倍晴明的话，鹤丸国永却莫名地安下了心，在大脑还没拐过弯的情况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鹤丸国永重新回到了锻刀室中，孤身守在了铁床的边上。药研藤四郎没有再跟进去，顺手给安倍晴明递了支药膏，随后转身出了院子。

安倍晴明低头一看，药膏是指擦伤的，鹤丸国永刚那一下掐的确实有些激动，不过指甲不长，没有掐破皮肉，连血都没出，只是留下了两串红印。

药研藤四郎还真有心，安倍晴明笑了笑，回书房上了药，随后收起摊了一桌子的任务记录，准备网购锻刀的材料。可当他选好材料准备下单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本丸公账上并没有太多余额。

安倍晴明顿了顿，放弃了付款，起身去找本丸的财务账目，心想莫不是本丸中还有其他账户？

然而并没有。

本丸的经济来源，来自于通灵海联合政府的全额拨款，简单的来说，就是政府每个月都会拨一笔钱下来，供本丸刀剑们的日常开支。

刀剑们除了任务，无法擅离本丸，日常开销无非就是吃穿住，每个月花不了多少钱。但实际下拨的金额却非常可观，只要合理利用，本丸是当之无愧的富丸。

安倍晴明在通过选拔，成为审神者的时候，就听通灵海联合政府介绍过本丸的资金问题，本以为二十年下来，多多少少会有结余，却不料想象与现实大相径庭。

本丸的财政问题堪称严峻。

不仅缺少锻刀的材料，还缺少购置材料的钱。

“狐之助！”

安倍晴明往外喊了一声。

狐之助刚刚把一院子的刀剑都赶了回去，正好漫步回来，闻声加速飞奔，扑进了书房：“晴明大人！”

“上个月下发的钱呢？”

安倍晴明看着账目，有些匪夷所思，问道，“本月才过了十天，上个月的拨款怎会连十分之一都不剩了？”

狐之助一脸迷茫：“我，我不知道啊……”

安倍晴明抬头：“本丸的账目除了审神者，还有谁在管理？”

狐之助摇头：“是审神者大人一人管理的。”

在安倍晴明看来，这也是一项非常不合理的安排。

所有收支都只经一人之手，又怎能保证这本账目是真实的？

安倍晴明食指轻敲桌面，往后翻了几页账目，上面零碎的开销太多，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什么问题来。更何况存款已经被挖空，就算查的再仔细，也不可能再变出钱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凑钱买材料。

“狐之助。”

安倍晴明合上了账目，深吸了一口气，“把清光和安定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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