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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魏无羡剧痛悲惧的惊呼声,萧如拭浸出一身冷汗,撑起身立起,朝战场上跌撞走去。她远远便看见,江厌离满身缟素白衣被鲜血灰尘浸染,亡在了江澄的怀中。
突然之间,在天边萦绕的黑色怨气变得失控起来,愈发大肆杀戮了起来,就连云梦江氏的修士也不再放过。乱斗渐入混乱之状,很快地,各家修士都再抵挡不住怨气的攻击,目标纷纷转向了操纵怨气的魏无羡。
而这厢,魏无羡满眼惊惧地看着彻底断气绝命的江厌离,不可置信地望着握在掌中的陈情,心底久久压抑的悲痛皆在一声划破长空的悲嚎中发泄了出来。
“你不是说你能控制的住的么!”
江澄狠狠将魏无羡推开,怨怪地责骂着魏无羡。“魏无羡,你不是说你能控制的住的么!”
魏无羡含了一缕冷笑,看着握在手中的陈情,惘惘摇头。他将眼里悲哀痛苦敛下,恨恨地抬眼,掠过身后仍在缠斗厮杀的众人,他纵身跃上悬崖高处,望着不夜天又是一片血腥狼藉,心下不觉泛起一阵可笑与悲哀。
几年前,各世家齐心协力,铲除了如日中天的岐山温氏,当时暴戮势大的岐山温氏是死有余辜,可如今岐山温氏不再,仙门世家仍是一派阴诡不堪,充满算计与血腥的肮脏之地,可见并非是岐山温氏,而是这仙门世家,从来就没有干净过。
魏无羡狠狠咬住下唇,面上显露出凄厉的神色,他掏出阴虎符,心下又恨又痛,清泪滴滴而坠,终是化无言的苦笑。
“你们这么喜欢阴虎符....不惜为了他相互残杀!那好啊,你们谁抢到,那就是谁的吧...”
言罢,他将阴虎符从高处掷下,众人一见是威力颇大的阴虎符,纷纷为之冲来。一时间,原先讨伐魏无羡世家联盟瞬间分崩离析,为了争夺阴虎符挥刀相向,丝毫不顾及联盟情义。
魏无羡看着众人为之争夺残杀,觉得可笑至极,仰天大笑了起来,情绪似倾覆而下的潮水,势不可挡。他看着如此境况,报得宿仇的热烈与痛快勉强抚平了他心中悲痛欲绝,可渐渐地,畅快淋漓的大笑变成了无声的苦笑,心底绞痛又复强烈,焚烧着全身的仇恨焰火满满烧成了灰烬。
众叛亲离,这是对他倔强和逞能的最大报应,也是他最惨烈的下场。
魏无羡泪水涟涟,颓然地垂下握住陈情的手,他茫然地望着眼前苍凉血色,唯剩满溢的自责。是啊,虞夫人说的对,他就是一个灾星啊,魏无羡你不逞强真的会死么?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莲花坞被灭,江澄痛失金丹,金子轩被杀,萧如拭叛离家族,江厌离挡剑而亡,桩桩件件哪个与你无关?魏无羡,该死的是你,是你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里的。
魏无羡转过身,黑色颀长身姿变得颓败不堪,再无夷陵老祖的傲气与霸道。他的脚步似不听使唤一般,朝悬崖便挪移,他站在边缘,身子像风中摇曳的落叶,经不住一吹,便要往下坠落。
“魏婴!”
萧如拭看着站在悬崖边缘的魏无羡,不觉呆呆怔住,惊呼了一声。她不顾一切地朝悬崖边走去,刀剑刺穿身体的声音格外刺耳,偶有凛冽的血腥烈风扑来,喷薄的血液溅出,都挡不住她扑向魏无羡的殷切和期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中道义,为了魏无羡,眼见摇摇欲坠的魏无羡要从他眼前跌落,她再无法管顾自己的伤痛悲绝,一股劲儿地朝魏无羡跑去。
“魏婴....不可以....”
萧如拭跌爬在巨石边,切切地朝魏无羡摇摇头,她声音在剧烈地颤抖,却又极力地控制着慌张情绪,生怕刺激到了魏无羡。
“魏婴,你回来....”
魏无羡看着萧如拭,唇角绽出一个苍凉的笑,他静静道:“对不起...阿拭....对不起....”
“魏婴....你回来,好不好...”萧如拭轻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都是我...是我害了你...”
“是我害了所有人....江叔叔和虞夫人,金子轩,师姐,还有你..”魏无羡抬手抹去脸上残余的眼泪,仰头苦笑着,“都是我的错....”
萧如拭拼命摇头,“魏婴你回来...回来...”
“只有我死了,一切才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魏无羡看向萧如拭的目光有些满满的不舍,他脸颊轻轻抽动着,努力压抑着对萧如拭的眷恋与爱慕,他轻轻道,“我死了,你还是那个人人称赞,人见人爱的世家第一美人,你还是澶渊萧氏的宗主...”
“这些于我又有何用,我要的是你...没有你,我要这虚名有何用?”
萧如拭捂住剧烈疼痛的伤口,吃力地朝他爬近几步,“魏婴,我不许...不许你死...”
魏无羡眼底染上一层淡淡的温柔,轻轻侧脸,看向将要破晓的天色,那微量的天光照在他苍白憔悴的脸上,平添几分当年意气风发的神色,“阿拭,我心悦你...很久很久了...”
萧如拭的面容突有阴翳的惧色,捂住伤口的手微微发颤,“不要....不要...”
魏无羡释然地笑了,放松了全身气力,舒然地往深渊悬崖倒去,萧如拭发疯一般朝悬崖边扑去,不假思索地便伸手去抓魏无羡的手,而身旁闪过一道蓝色的身影,比她率先一步捞住了魏无羡的手。
“蓝湛啊蓝湛....”魏无羡失笑地看了眼蓝忘机,“你怎么也这么不识体。”
蓝忘机死死拉拽住魏无羡的手,精致的五官紧绷着,“魏婴,不可以。”
而萧如拭亦伸出手拉住了魏无羡的手,拼了命一般使劲,不肯松懈。
“阿拭,蓝湛啊。”
魏无羡落魄哀然地叹了声,“一个是我此生悦爱之人,一个是我此生知己,你们这样,让我怎么安心离开?”
“我不许...不许你死...”萧如拭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倔强道,“你若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夷陵老祖罪孽深重,当然不要轻易原谅我。”
魏无羡笑意愈深,“你若原谅我了,以后就该忘记我了。”
“你若死了,我明儿就嫁给别人,让你肠子都悔青!”
萧如拭因憋劲儿而红了脸,她死死盯住魏无羡,“你说过,你要娶我,要带我云游行善,你说你不会食言的,魏无羡你个骗子!”
“我不会食言...下辈子我一定娶你做我的夫人。”
魏无羡又看了眼蓝忘机,“蓝湛,松手吧...”
突地,魏无羡眼角瞟过一角寒意剑光,他心下一凛,便望见了江澄恨意怒气冲天的神情,手中三毒高高挥起,朝崖边的石缝砍去。魏无羡大惊,下意识地松开手,往后一仰便挥开了蓝忘机与魏无羡的拉拽。
“魏婴——!”
萧如拭霍然地朝魏无羡扑身而去,却被蓝忘机拽住,她眼睁睁地看着魏无羡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那含着淡然明朗笑意的面容被黑暗一点点吞噬,直到彻底消失在三人的眼前。
“魏婴....魏婴——————”
那是萧如拭残存的气力,她失魂地趴在悬崖边哀嚎痛哭,绝望与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喷薄的火,一点点侵蚀着萧如拭所有的理智。她垂首,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的心也随着魏无羡的坠崖,彻底地跌死了。
萧如拭狠一狠心,宽大袖中的纤手紧握成拳头,她站起身来,漠然地看着脚下深渊。有人睹到萧如拭要逃离的身影,大喊了一声。
“夷陵老祖已死,杀了那个妖女!”
有人闻声望去,纷纷提剑来杀,萧如拭沉浸在魏无羡的悲痛之中,恨不得要杀人泄愤,谁知这群修士不知好歹,不肯放过,萧如拭不再留有余地,念念有词地画出一道符篆,最后一笔狠狠划过,她闭上眼睛凝神施法,“天门动,地门开,吾奉道祖师律令,妖魔亡形,皆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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